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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教中确实有可以延长寿命的秘术,不过修习非常艰难,传说也有能和这世界一同不朽的秘术,但我还不知有什么人修成过。”山碧空说,“可千百年来总有人耗尽一生心血在典籍中钻研永生之法,到今天他们都死了。”

蒙勒火儿冷漠地笑笑,“你这么说,是担心我要求你把长生的秘术传给我么?”

“狼主这样的年纪,再想追逐长生,确实是晚了。”

蒙勒火儿摇摇头,“对于长生,我没有兴趣。我是想说,我根本不相信什么能与世界一同不朽的秘术。”他向着夜空伸出手,“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也会死掉,星星都会坠落下来,那时候没人能活着。”他扭头看着山碧空,“我就要死了,不知什么时候。这些天我想到这个,心里焦急,我想要在我死之前把我的干渴填满。如果我死在北都城的城门前,是不是显得太愚蠢?”

山碧空和他相视沉默。许久,山碧空点了点头。

“你也快要死了吧,山碧空,我在你身上能嗅到死亡的味道,和我身上的味道一样。”蒙勒火儿说。

“还能活几年吧,”山碧空眺望着远处,低声说,“我也希望我不要在抵达我心中那座城之前倒下,那样确实很愚蠢。”

月亮已经滑入西天穹,渐渐逼近寰化的轨道,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。

北都城里最高的高地上,站着一匹长鬃的烈马,旭达汗站在马背上,俯瞰他的城市。他的貂氅在夜风里发出呼啦啦的声音,有如一面旗帜。

这是座由帐篷组成的城市,大大小小的帐篷,在城里圈起一个个的寨子,几条石块铺出来的马道纵横把城市分为几块。往年雪少的时候,从这里可以看见马道外尽是丛生的白茅,家家的帐篷前打着马草堆和马粪堆,木架子上挂着风干的牛羊肉。可现在大雪已经覆盖了一切,雪地里一座座帐篷像是白羊掉了毛后的斑秃,寨子门前都点着火,星星点点的火光让旭达汗想起烧荒结束的土地。

寂静,他的视野中看不到人。

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眺望,以前总觉得这座城市是草原上的明珠,引无数英雄来争夺,如今却觉得它那么荒凉萧索,像是座死城。旭达汗还没有机会去东陆,亲眼看看东陆一州里数百座城市的胜景,从东陆回来的蛮族人都说,那里楼阁连云、锦绣如海,旭达汗无法想象那样的城市,其实一直想去亲眼看看。

这要看盘鞑天神给不给他这个机会。

城外是他最仰慕的人之一,他的外公蒙勒火儿,随时会冲进来杀死城里的每个人。而城里的平民们已经被绝望笼罩了,只是惊恐地等待着消息,掌权的人则想着投降来保存自己的实力,另一个他仰慕的人,他的爷爷,也并不认可他在帕苏尔家的地位。而他已经除掉了那个叫做比莫干的男人,如果比莫干还活着,也许会比这些人多认可他一些。

旭达汗感觉到了一丝孤独。他独立于高处,想要拯救这座城市,却明白自己不会有什么同路人。他只能当一个孤胆的英雄,好在他不畏惧,他所知道的英雄都是孤胆的。他思绪纷乱,想起他的父亲来。他从来都恨自己的父亲,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做得多好,父亲的眼睛始终还是看着那个“宽仁”的比莫干,可这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想,三十年前的郭勒尔,是否也曾站在这个地方看他的城市,而后挥军和蒙勒火儿决战?

贵木策马登上高地,来到旭达汗背后,声音焦虑,“哥哥,狼主来信了,说……如果三日之后,也就是一月十六日太阳升起的时候,我们还不打开城门,他就下令进攻,同时我们和他之间的所有约定都作废!”

旭达汗脸上肌肉微微一跳,没有说话。

“哥哥,我们得想想办法!三天,我们要收拾斡赤斤和脱克勒两家,这不可能啊!可现在开城,那两条老狗肯定会在狼主面前抢哥哥的位子。”贵木说,“难道我们费了那么多心血,就让那两条老狗得逞?”他脸色狰狞,“我们得再跟他们谈谈,不要逼急了我们,大家一块儿死!”

“他们不会改变条件的,”旭达汗淡淡地说,“如今我们名义上是帕苏尔家的领袖,可是几乎没有人可用,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定会坚持。”

“那怎么办?他们说话和放屁一样,狼主如果说三日后攻城,他是一定会做的啊!”

“这我相信。”旭达汗沉默了片刻,“后天晚上,一月十五日,我要请斡赤斤、脱克勒和合鲁丁三家主人在金帐中饮酒!”

“哥哥你是想……”

“把行动提前!如果狼主只给了我们三天,我们就在三天内解决一切问题。”旭达汗转头看着自己一奶同胞的弟弟,“三日之后我会打开城门,以整个青阳部主人的身份和狼主和谈,他如果不接受我的筹码,我会以北都城几十万人的命,把他堵在外面。他想拿下这座城,就得付出惨重的代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