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子晦焦急的站在帐外, 来回来去的踱步, 不停的望向营帐的方向, 但双眼放空,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。

梁羡走过去,拍了拍他的后背,公子晦这才发现了对方,勉强作礼道:“拜见君上。”

梁羡抬了抬下巴,道:“放心,医官方法才便说了,并无生命之忧,一会子等医官包扎完毕,你便可以进去探看了。”

“多谢君上,多谢君上!”公子晦虽看起来平静了不少,但尾音还在不停的打颤。

梁羡挑眉:“那唤作无疾的男子,是你的发小罢?”

公子晦惊讶道:“君上如何得知?”

梁羡一笑:“能让二公子这般狠心之人,如此关心在意的,还能是什么人物儿呢?”

公子晦是一头疯狂的野狗,梁羡收服公子晦尚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谁见过公子晦如此在乎一个人,还是一个身份卑微的野人,除了当年“身死”的发小,恐怕再无旁人了。

且梁羡方才偶然发现,那野人男子的右手很是奇怪,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,但几乎不能弯曲,十分僵硬,想必……

是义肢。

梁羡查看过系统资料,公子晦的发小被寺人投入猎场,最后尸骨全无,只剩下一只手掌,看来当时公子晦的发小并没有死,应当是被野兽啃断了一只手,死里逃生的跑了出去。

公子晦点点头,喃喃的道:“是他……我一眼便能认出来,这么多年了,这么多年了……他、他一点儿也没变。”

公子晦的发小复姓百里,乃是舒国渔村的一个小乞儿,从小无父无母,自从被公子晦的母亲接济之后,小乞儿才有了自己的名字,唤作无疾,寓意很简单,一辈子没病没灾的意思。

哗啦

医官从营帐中走出来,公子晦立刻转头去看。

医官拱手道:“启禀君上,伤口已然包扎清理,那野人醒了。”

公子晦焦急的道:“君上,晦能去看看他么?”

“自然。”梁羡点点头。

公子晦迫不及待的冲入营帐,险些被绊了一个跟头,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进去。

百里无疾平躺在榻上,微微闭着眼目,听到帐帘子的动静,下意识睁开眼目看了一眼,很快复又闭了起来。

公子晦想要触碰百里无疾,但他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口,还有那只义手,乍一看毫无破绽,仔细一看却僵硬诡异,十足扎眼。

公子晦的手伸出去,又缩了回来,谨慎的道:“无疾,你……你还记得我么?”

百里无疾再次睁开眼目,犹豫再三,还是点点头,嗓音沙哑的开口:“二公子。”

男子分明十足年轻,二十来岁的模样,但他一开口,却仿佛沙哑的老树皮,犹似最粗糙的沙砾,带起一股莫名的毛骨悚然。

“你、你的嗓子怎么了?!”公子晦焦急的道:“你的嗓子……”

百里无疾苦笑一声,淡淡的道:“无妨,很多年都过去,已然不疼了。”

“我问你嗓子怎么了!”公子晦突然暴怒起来,双手攥拳,颤抖的道:“没有问你疼不疼!”

百里无疾深深的看向公子晦,又是自嘲一笑:“是当年被几个寺人,强迫吞碳所致。”

公子晦颤抖的更加厉害,他的呼吸急促,仿佛吞碳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一般,嗓音哽咽的道:“是我……是我的错,都是晦的错。”

说着,垂着头,双肩颤抖,越抖越厉害,竟哭了起来。

百里无疾淡淡的道:“除了嗓音难听了一些,已然不疼了,我不告诉二公子,也是因着……不想让二公子多虑。”

“我怎么可能不多虑!”公子晦无理取闹一般大吼着:“都是因着我!是我无能……我无能……我连你都保护不好,还妄图、妄图肖想舒国的国君之位,是我……”

公子晦崩溃的大吼出声,百里无疾想要安慰他,但稍微一动,肋骨疼痛难当,微微蹙了蹙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