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光线渐暗,黑暗中,她听得见他均匀的呼吸声,舒缓而平静,犹如夏日的晚风。她点燃蜡烛,昏huáng的光线映照着他脸庞,他石像一样脸上有了些许暖意。

“我的父母,都是极好的演员,金像奖欠他们影帝影后各一个。他们从我少时便互相折磨,互相伤害,但不管背地里如何剑拔弩张,到了公众场合,都是琴瑟和谐模样,在镜头前相敬如宾,在我面前父慈母爱,只当我毫不知情。”

“十二岁那年,他们便送我去英国念书,想是已经厌了天天在我面前上演恩爱夫妻戏码。人前做戏已经不易,回到家中对住我还要继续,我都替他们辛苦。”

“其实我要庆幸,他们终于放对方一条生路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你看,我已经和你说了5个月的话,从我小一第一次被男生捉弄说到大学时骑机车追我的苏格兰男人,可是你都什么也没跟我说过。”

“是什么样的打击让你选择消除记忆,摈弃知觉,做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呢?”

“可是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,这样无知无觉,真是最佳的逃避方法,我都想同你一样呢。”梁安琪将双手覆在面上,眼泪不觉流了下来。

有一只手伸到她面前,递出一方棉麻手帕。她说了声“谢谢”,接过手帕拭泪,然后突然像感觉到了什么。

“港生?”

又是一个新年夜。闹市之中,灯影憧憧。

港生坐在露台上,安静地望向街面。这城市并不会因为谁的离开有什么不同,马照跑,舞照跳,维多利亚港的夜色永远这般美丽。

时间居然那么快,一年已经过去了。

有人在身后轻轻敲门,他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。

安琪敲门的声音节奏都与别人不同,她喜欢将五指聚拢,以指尖轻叩。三下,再三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