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软微抬起脑袋,看向远方残阳,目光里尽是干净。

灿然一笑:“初春可得好好看看这严冬的落日。”

初春不解,同样扬起头,“为何?这和没炭火可有联系?”

阮软微不可寻地摇了摇脑袋,立起身子,说道:“今日得去用膳,得早点去了先。”

初春自然地整理起阮软微乱的粉绸衣襟,点头道:“小姐可得早些去!那老妖婆每逢过个什么节,总得鸡蛋挑骨头,找些小姐的毛病来!”

阮软低眼看着眼前生动的人儿,煞是觉着欣慰的很。

到陈府的三年来,多亏有面前这位时时惦记着她的初春来。

不然......

她抬起头,环视着萧条的雪梅院。

心底感叹,这寡淡的日子得多难熬......

初春心疼地打量着她家小姐里满眼的忧愁,自打她被丢给给她家小姐来。

阮软那双欢喜样的杏仁眼里,总是弥漫着无法驱散的晨雾。

惹人心疼,惹人怜惜。

她快速地擦干眼角残留的泪水,扬起笑容,说道:“小姐,听后厨的厮儿谈论起,那老妖婆的七十大寿,似是要请什的戏班子来着!”

初春的脑海里浮起府门那惊鸿一瞥,此刻思及,亦惹得她心挠得很。

她继续说道:“那戏子花名似叫梅......什的,是这赤城有名的角儿!”

初春话语刚落,眸子一望她家主子,竟是她脸色泛白!

惊恐道:“小姐,小姐?怎的了?可是身子哪儿不适得很?”

阮软只觉双腿乏得很,脑子亦瞬间浑浊,颤颤巍巍地在初春的搀扶下,重新依靠于秋千之上。

梅子青......

她无声地在心里摩挲着这个名字,仿佛这般,就不曾与她有那纠缠至深的过往。

那梅子青,曾是她心尖尖儿上的人儿。

她一辈子都不敢惹他扰,惹他忧,惹他惦记......

她知,他最爱那衫素净浅青长衫,淡视众人,清幽开唱;

她知,他最爱那梨花桌上那杯冒着白气的青茶,浅啄半口,睥睨众生,肆意一笑;

她知,他最爱轻晃那把桃丝折扇,一晃一动,万事尽在运筹帷幄之中。

她知,他从不是戏子,

更非……她的子青哥哥啊。

“小姐?小姐?”初春耐心地唤着,她不晓她家主子怎的回事,只觉主子难受得很,她亦不好过罢。

阮软轻晃脑袋,安慰道:“没事,初春,我自是好得很。”

她的眼眸转至远边落日,继续道:“只不过......”

"只不过怎的?" 初春焦急道。

“只不过,我们还是得早些回去换衣裳。”阮软柔柔地看着初春道,

初春自是懂得,她家主子,不想提及,那她亦是不会提及。

“嗯,昨日刚来新布料,自是要给初春打一套衣裳的。”

“这怎可得!再怎的,也是给小姐!”

二人相互搀扶离去,只留得微摇不止的枯树晃晃不停,但远在的残阳依旧留存于天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