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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衣香闺 笑佳人 4315 字 2022-08-24

苏锦知道他傻,但萧震冷着脸,是不是真的生气,她没底。

“好好好,是我僭越了,大人别恼。”苏锦怯怯地赔礼道,眼睛探究地瞧着他。

萧震本想解释一下,一抬头对上她波光潋滟的凤眼,便说不出口了,莫名烦躁,他端碗喝酒。

苏锦难以置信,鬼使神差的,她想到了捉弄儿子不成反讨没趣的世子周元昉,面对儿子,周元昉应该就是她现在的感觉吧?

“娘,吃肉。”大人们聊得欢,阿满终于嚼完嘴里的肉了,伸着脖子,盯着盘子继续要。

苏锦只好先伺候女儿,瞥见萧震碗里的早没了,苏锦咬咬唇,壮胆又给萧震夹了一大块儿。

反正已经吃过一块儿,萧震没再扭捏,该吃就吃。

苏锦松了口气,肯吃她的肉,说明萧震的怒气来得快,去的也快,她不再提那岔就是。

儿子在王府好好的,苏锦抓紧时间,绣了一只玉色的香囊。

这晚萧震回来,苏锦牵着阿满来见他,初八就是阿满生辰了,苏锦问萧震想怎么过。

萧震问干女儿:“阿满想去哪玩吗?”

阿满摇头,认真道:“我想要哥哥。”她好几天没看到哥哥了。

萧震摸摸女娃脑顶,对苏锦道:“明日我去跟王爷说,看看那晚能不能让阿彻回府。”

苏锦忧虑道:“会不会惹王爷不悦?”

萧震道:“只是一晚,不碍事。”

苏锦瞅瞅想念哥哥的女儿,没再反对。

阿满是个坐不住的,在堂屋待一会儿,又跑出去了。

萧震要跟着,苏锦紧随其后,在萧震即将跨出堂屋前,苏锦看着他伟岸的背影,低声道:“大人,这个给你。”

萧震疑惑地转身。

苏锦生得娇小,完全被他的身影笼罩,做什么也不怕被外面的下人瞧见,遂大大方方地抬起手,露出手心的香囊。玉色的绸缎香囊,上面绣着宝瓶、仙鹤、如意图案,寓意平安如意。低垂着眼,苏锦低低地解释道:“上次去广恩寺,我一共求了四道平安符,回来绣了四个香囊,我们娘仨的都戴上了,这是大人的。”

萧震看着那只她亲手绣的香囊,心头似有一股暖流流过。

单单香囊,他不该收,她应该也不会送,她主要送的,是里面的平安符罢?

就在此刻,苏锦仰头,望着他因为毫无防备躲闪不及的黑眸道:“我这一生怕是都要倚仗大人了,我想大人将来每一次出征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,别叫我,别叫我们娘仨空等。”

中间停顿的时候,苏锦轻轻咬了下唇,视线也羞涩般移开了,娇美的脸颊浮上动人的绯红。

萧震愣在当场。

苏锦再度抬眼,见他傻傻的,苏锦突然很不自在,她这辈子第一次主动向男人献殷勤,这家伙该不会想拒绝吧?

“大人不想要?”苏锦蹙眉,幽怨地问。

萧震最怕她幽怨,下意识地就将香囊攥到了手心,拿的时候,小心翼翼地没碰到她。

苏锦笑了,还想羞一下,萧震径自转身,只留下微不可闻的四个字:“多谢弟妹。”

苏锦立即笑不出来了,恼火地瞪着他背影。

弟妹弟妹,谁是他弟妹?冯实活着时也没管他叫过哥,偏他自来熟喊得亲!

是夜,苏锦、阿满都睡着了,前院上房,萧震合衣躺在床上,就着一盏昏黄油灯,呆呆地转动手里的香囊。精致的小香囊,只占了他手心那块儿地方,上面的针线,都是她一针一针亲自缝上去的。

萧震闭上眼睛,情不自禁地想象她做绣活儿的模样,瑧首低垂,一缕发丝落在腮边,娇美柔媚。

全身热乎乎的,却与情欲无关。

他将香囊放到鼻端,有淡淡的香气,夜晚寂静,心情复杂的男人,却克制到连闻都不敢多闻,迅速将香囊塞到枕头下,留着第二天晨起,再贴身珍藏。

周元昉身边有两个跟班,十四岁的曹禄是个公公,负责贴身伺候周元昉的饮食起居,十六岁的赵世忠自幼习武功夫了得,乃周元昉的随行侍卫,无论周元昉去哪儿,这两人都守在左右,也是周元昉最信任的人。

阿彻是新来的,周元昉存心要捉弄捉弄他,故意吩咐下去,让服侍阿彻的丫鬟端冷水给他洗脸。

九月初的北地,晨风冷飕飕,周元昉早就用热水洗漱了。

结果周元昉用早饭时,小太监来传话,称阿彻平平静静地接受了,问都没问丫鬟。

周元昉想看阿彻生气,阿彻毫无反应,周元昉就越发要激他。

过了会儿,阿彻来上房等他一起去读书的清风堂,周元昉半句话都没与他说。进了清风堂,周元昉先走到他的座位上,然后拍拍左边的空位,一脸严肃地对阿彻道:“你坐我身边。”

阿彻恭敬道:“谢世子赐坐。”

说完,阿彻将他的读书器具放到桌面上,撩起衣袍后摆,面朝前方屈膝。

周元昉迅速又悄悄地拖走了阿彻的椅子。

阿彻并不知情,但就在身体坐空差点跌下去的瞬间,阿彻双腿猛地用力,扎了一个结实的马步,然后再从容不迫地站直。他看向右侧,对上周元昉意外惊讶的眼神,阿彻并不生气,退后两步,他单膝朝周元昉跪了下去,正色道:“请问世子,是不是我做了什么错事,所以世子要用这种方式责罚于我?”

他这一跪,煞有介事的,周元昉突然有些无措。

周元昉不是很高兴身边多个人,但他知道,阿彻是萧统领的义子,是父王为他挑选的伴读,论身份地位,阿彻比曹禄、赵世忠都高,不是那种他可以随随便便责罚的下人。母亲都说了,如果他犯错,阿彻可以直言提醒劝阻,哪怕不合礼数,事后也不必承受责罚。

他只想逗一逗阿彻,没把阿彻当卑微的下人看待,也不想要阿彻动辄就下跪。

教书的王先生就在讲席前坐着,默默地看着这一幕。

周元昉沉默了片刻,冷声道:“你没做错,我只想试试你的腿上功夫,起来吧。”

阿彻接受了这个解释,站直身体。

两个孩子并肩坐到了第一排。

王先生开始授课,那日他已经检查过,阿彻比世子启蒙晚,虽然落后一些,但阿彻聪慧,这种程度的都能跟上。

经过此事,周元昉也算清楚了阿彻的脾气,刻板守礼,既有本事不出丑,又不会愤怒想告状,就像父王、母亲身边的老太监老嬷嬷一样无趣,因此,周元昉干脆不再出手,迅速接受了父王安排的新伴读。

王先生将这件事告知了辽王,顺便拍了个小马屁,称辽王慧眼识珠,由小见大,阿彻绝非庸才。

辽王很满意,见到萧震,随口夸了句。

萧震记在心里,傍晚回府,苏锦再找他打听,他可算有话说了。

阿满就坐在干爹怀里,听得很认真,就是听不懂,聪明地望着娘亲,小丫头会看脸色了!

苏锦在琢磨儿子的举动,思索片刻,懂了。儿子确实聪明啊,周元昉那样阴晴不定的小霸王,与他对着干,周元昉只会更变本加厉地欺负人,一昧的忍气吞声,又会被周元昉以及他身边伺候的人瞧不起,儿子故意把一桩玩闹弄得那么正式,像大人一样处理,周元昉但凡懂点事,都不会再搞小孩子的顽劣把戏。

戏文上说了,这叫以礼退兵。

苏锦骄傲地笑了,凤眼望向门外,仿佛能看到王府里的儿子一样。

萧震看得发呆,忽然觉得小妇人此时的笑容,与辽王提及阿彻下跪时的笑有些神似,都,睿智地像个世外高人。睿智的辽王更英武,睿智的苏锦……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发亮,已经不是单单一个“美”字足以形容。

萧震读书不多,他无法描绘苏锦此刻的神态,他只知道,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。

“娘,哥哥得赏钱了吗?”阿满瞅了娘亲半天,觉得娘亲的笑与娘亲数钱时的笑很像,然后刚刚干爹说王爷夸哥哥了,那天娘亲则说哥哥干得好,就会拿赏钱,小丫头就这么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块儿。

苏锦愣了愣才理解女儿的意思,顿时笑了起来,凤眼弯弯。

这个笑,就是萧震熟悉的了,每次阿满耍宝,她都这样笑,温柔又娇美。

但萧震没有多看,在苏锦察觉前就垂下了眼帘。

儿子安好,苏锦放心了,一放心,就又有闲情与萧震亲近。

“大人先哄阿满,我去厨房看看,肘子快炖好了。”苏锦笑着离座道。

萧震颔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