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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齐景祐帝箫晟,时年二十二岁,完全是如狼似虎的年纪。如今是景祐十年,两年前箫晟至弱冠之年,才逐渐从施太后以及其辅国的皇叔萧璨手中接收到一些实权,然而多年的局面已经形成,朝堂上表面平静,暗地里仍旧是三派分立的局面。先帝还真是给这皇帝留下来一笔烂摊子。

沈蔚然悄然打量了几眼箫晟,方才瞧见他虽不算是仔细的看,但也能清楚的知道,他长相确实英俊。现下他这么坐着,她只能打量到那么一个侧脸,也一样觉得这般刚毅的曲线煞是好看。回想刚醒来时见他立在床榻旁,一瞬间便可联想起“长身玉立”这样的词。身为帝王,既不是软弱可欺之人,便自有其独有的气度在。

皮囊虽只是皮囊,但好看的总比不好看的来得赏心悦目。

“皇上可曾用过午膳?是臣妾怠慢了,竟将这茬也忘记了。”打量箫晟的时候,半坐在床榻上的沈蔚然没有忘记关心他两句,省得真的落个怠慢之罪。

箫晟再次偏头,看沈蔚然一眼,问:“还不曾用午膳么?”

沈蔚然脸上一红,小声的嘟囔:“午膳是用过只是吃得不多,现下不知为何确实有些饿……”

“想吃什么?”说完又觉得不妥,复道,“还是吃点儿清淡的东西,御膳房做的鸡汁粥不错,再加一小碟素炒青笋?”耐心的等沈蔚然点点头,箫晟才吩咐外面的宫人,“听到了还不赶快去准备?”外面立刻有声音应下。

初次见箫晟,既没有什么激情碰撞也没有什么天雷勾地火的场景,甚至有些无趣,沈蔚然只心道皇帝性子着实深沉,不是什么好捉摸的人物,同时也更多了几分小心。

无论是太后还是箫晟的皇叔,都是箫晟心头的一根刺,她在这后宫里面,太后是铁定容不下她,箫晟的皇叔在这后宫里想必也有人,也不是她可以亲近的。说起来,皇后倒有些像是皇帝的人……与皇后交好应该不会错,可说白了所有的恩宠都来自面前的人。

因为很明白后宫里的阴私事情,也很明白不争不抢是什么下场,沈蔚然未料想自己是这么快的接受了这些事情,可一样觉得还好是这么快适应了过来,否则,她就真的只能等死了。

膳食很快送了过来,宫女将一小碗鸡汁粥和一小碟素炒青笋摆放在檀木圆桌上,完全是依照箫晟吩咐的去办,可谓分毫不差。她前世在后宫里,见惯了十多样吃食摆在自己面前,现在这般虽没有其他什么想法,但却对这等不铺张的行为表示欣赏。前世还在闺阁之中时,和自己的爹爹娘亲一起用膳时,也从来都是三四样小菜便足够,一样吃的开心。

想到前世她被赐死前从皇帝口中得知自己的爹爹娘亲已经丧命,她现在又是在这样一个完全不知道的地方,心中猛然涌起悲伤的情绪,沈蔚然咬住下唇,迅速从那情绪里脱离出来。

沈蔚然还在披着外衣净手的时候,箫晟已经在桌边坐了下来,撑着下巴,漫不经心到有几分无聊的样子。擦干了手,跟着在桌边坐了下来,有些适应箫晟的这般举止,沈蔚然径自拿了瓷勺开始慢条斯理的就着青笋用粥。

无论是要细嚼慢咽不发出任何一丁点声响还是要吃相优雅,前世的沈蔚然便已经被教导得将这些习惯都埋到了骨子里去,根本不需要刻意便能够做到。哪怕箫晟这么盯着她看也全然发现不了任何不对劲的地方,甚至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已经褪去了先前的无聊,浮现玩味的笑容。

他往常没这么注意过后宫妃嫔的吃相,看到沈蔚然这般竟然觉得有些有趣,不知道其他妃嫔是不是这个样子?

直到沈蔚然吃饱喝足,漱过口,箫晟才走到她面前,替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衣,道:“我该去承乾殿了,你待会再歇息一下,仔细身子,别是再着凉。”

沈蔚然仰头看箫晟,先前是觉得他个子似乎较一般男子高,现在离他这么近,才发现他高了自己一个头还更多。皇帝的温言软语也许不可信,但这有什么关系,等到他不愿意对你说这样的话的时候,才叫真的可怕。

“臣妾谢过陛下关心,臣妾必定仔细身子,万万不敢再着凉生病。”笑着应了箫晟的话,接着沈蔚然不忘补上一句,“鸡汁粥很美味,青笋也很爽口,陛下果然是好品味。”

箫晟略点了下头算是回应沈蔚然的话,嘴角却不自觉的弯了弯。

沈蔚然站在琳琅殿门处,望着坐着玉辇离去的箫晟的背影,想起前世与她有过最亲密接触的人最后亲自要了她的命,忍不住眯了眯眼。虽然箫晟不是那个人,和那个人没有半点的关系,但也无法阻止她为帝王的那份心狠手辣打寒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