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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严穆的自嘲,沈哲子是半点同情都无,挥手斥退。

严穆闻声后,又对陆陌点点头,便一副逆来顺受状,转过身去步履蹒跚的行向茅屋,似乎已是老迈难行,不堪劳役。

陆陌望着严穆那佝偻踉跄的背影,眸中已经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,最终化为一股悲悯,眼见严穆在越过田垄时险些跌倒,更是忍不住往前迈一步,似是想要冲上去搀扶一下,待见严穆身躯晃了晃后自己站稳了,这才暗松了一口气。

沈哲子站在旁边,心内却不乏噱意,只是旁观陆陌被那个老戏精卖惨而搞得心绪不定。他自然知道那严穆年不过五十多岁,虽然在时下而言也算年长,但绝不止于所表现出来如此行将就木的惨状。之所以要作此态,大概还是因为总算见到外来的旧识,想要卖惨博取同情,以期能获得一点境况的好转。

这老骗子也真是天赋异禀,大概是戏做多了,已经将此融入本能中,举止神态浑然天成,哪怕面对沈哲子这个深知其底细者,都没有一点做戏的尴尬。

“陆师莫非与这严穆不乏旧情?”

见陆陌眼望着严穆背影,视线迟迟没有收回,沈哲子好奇问道。

“不、不……我与此人旧情未有,反倒略有旧怨。”

听到沈哲子的话,陆陌才回过神来,摇头说道。他与严穆结怨,还在中兴建制初年,那时还是元帝在朝,陆陌想要入都打开权门局面,而那时严穆隐居钟山,正是声名鹊起。两人难免碰上,陆陌那时是受了严穆很严重的奚落,可谓颜面尽失,以至于往后十数年都不愿再到建康来。而严穆之所以能够成为道中师君,也与当年狠踩陆陌不无关系。

那时的严穆,虽然也是鹤发老态,但却竞游权门之内,被人高举为神仙之流,可谓意气风发。可是隔了多年再见面,却成了旁人监下老奴,俯首啃土,半点姿态都无。

原本见到旧怨家沦落至此,陆陌应该觉得快意才是,可是如此强烈的反差,却让他在惊诧之余,忍不住便有悲悯生出。

以往旧怨羞于提及,陆陌在沉吟少顷之后,才转望向沈哲子好奇道:“往年得闻严穆没于战乱,我还不乏惋惜,没想到此人竟是得幸托庇维周家院之内。只是,这严穆也不乏旧声,乃是道内师长,不知他因何触怒维周,要如此折……要将之役作牛马?”

听到陆陌隐有斥问的语调,沈哲子不免感慨,真不知该说这严穆演技精湛,还是该说陆陌太过纯良。对此他倒也理解,且不说二者旧谊如何,彼此俱为道中师君,眼见到严穆被如此羞辱圈养,陆陌难免会有伤于同类之感,大概还是为了维护师君所谓的尊严吧。

“老奴自有取罚之罪,不过我却不便与陆师详言。”

“维周你这么说,真让我有些费解。这严穆总归是道内师者,不论是出于何因,你将之刑私监在此处,都是有些不妥……”

沈哲子的回答,自然难令陆陌感到满意,道中师君自有尊严,无论严穆其人如何,如此羞辱,实在让他不能接受。

“陆师是要与我穷论此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