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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此落座之后稍作寒暄,索宁便直奔主题,开口说道:“凉州地处边陲,王业流于吴楚。东西隔塞,穷尽苍鹰之力都难互通。西平公身负王任,专命一方,常因不能勤奉君前而怀惭,更因民寡力微,不能兴复晋祚而憾。幸在君王不弃,天恩再临良荒,兼之因闻梁公沈都督掌于雄兵……”

杜赫在席中只是微笑,间或开口谦虚礼应一声。

“今次奉命入于中州,待见淮南壮食盛甲,更觉王兴有望。方今羯国悖德,失幸于天,宗亲互戮,贻笑天下,正是王臣奋进之时。我等凉州之众,也都深衔故国之恨,不忍见宗庙再奏黍离之悲,愿邀当世有志之士,共进此时。如今关中之地战祸盈野,生民饱受戕害,西平公愿结淮南沈都督,各遣锐士之军,叩关荡逆,必将席卷三秦,定势半壁,迎二帝梓宫于平阳,并力而下,奉江表客尊归还洛邑……”

“索公壮言,实在警人。都督若是在镇,必将引为知己。今日盛论,来日必将转诉沈都督座前。”

等到索宁讲述完毕之后,杜赫便又笑着回应一声。说到这里,门外又有属官来报有政事需要处理,索宁见状便也不再久留,将一份厚厚的手札摆在杜赫案头,而后便起身告辞。

待到索宁离开后,杜赫摸起案头那手札草草一览,然后吩咐属官端来火盆,随手丢了进去。

第0858章 不忍思归

旁侧的杜弥见到这一幕,顿时皱起了眉头,有些不解道:“阿兄怎么……索公所论,即便不合于时,也该转呈沈都督以决,怎么能私作截留,焚毁书章?”

“远来之客,面拒不恭。此公边远之士,对于淮南情势又知几何。狂言多妄,我若奉呈都督,彼此都生烦扰。”

杜赫在席中站起来,继而又望向杜弥说道:“九郎平安归朝,我本来应该推事长陪,以解离怆。不过眼下府内确是事务众多,沈都督托重于我,实在不敢懈怠。稍后我安排几名门生相陪,且在江左走访故识,至于职劳任用,若有所念,都可直道于我。”

杜弥对于杜赫烧掉索宁手札的举动仍然不能释怀,毕竟索宁乃是他引见过来,而且早前在凉州时也多受索氏庇护,杜赫如此不近人情的态度实在让他有些接受不了,闻言后只是冷哼一声,却不回应。

杜赫见状,示意门外属官稍作等候,转身又坐下来叹息道:“我这么做,九郎或要以为我寡于人情。但索氏择我献书,本有陷我之念……”

“阿兄何以危言慑我?如今淮南也多有时论,所涉不乏王师所向何处。索公之论,不过其一,取或不取,都在专命之人。”

杜弥听到这话后,登时便忍耐不住:“更何况,关中未必不是良选。此处地途虽然稍远,但并非无路可进。如今关中群孽滋生,民坠涂炭,并无雄才跃出。只要能够过于潼关,分剿定抚,鹊乱之众殊少强敌。若能入治关中,人地俱有可用,雄基指日可成。假年休养,一俟出关,便是虎窥中原之势,人莫能敌。”

“至于洛阳,虽是三川所聚,峰岩四围,盛年可为帝宅之选。然川恨于浅,峰恨于低,地恨于狭,隘恨于杂。一俟乱年,便是四出四入之地,疏堵之际,疲于用命,绝非久恃之地。即便淮南想要拯救皇陵,也与进取关中并无冲突,不过分于先后罢了。索公所论,也非强求淮南舍于宛洛而取关中,又怎么会有相陷之意?莫非是担心凉州祸心暗藏,借势猎资?若真是如此,我倒觉得淮南之众外宏内忌,难道以为仅凭六郡之土便可尽复王业?”

听到杜弥这一番力陈,杜赫只是一笑,继而转首问向旁侧一个洒扫役者:“我家九郎所发经国之论,你听过之后有何感想?”